活着多妙啊,而拥有,更是件无比美好的事情。
殊不知就在他的身后,那座安置慕容紫的内殿里,他真正心爱的人,正在魂飞魄散,正在点滴流逝……
再也回不来了。
天下,还有她,其实他从来都没有选择。
从此世间,再无慕容紫。
一场梦,当她醒来时,这个世间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?
睁开的眼眸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,唯有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记忆,将她深深的占据,淹没。
她是艾晴?她是慕容紫?
她是看客?还是过客?抑或者,替代品?
楚萧离爱的是谁呢?
窒闷的胸口,哽咽的咽喉,喜悦,悲伤,尝尽了那短暂一生的哀乐。
木屋子里弥漫着阴潮的泥土味道,置于视线中的灯盏慢慢汇聚成一点,她抬手拭去盈在眼眶里的热泪,看清了靠墙而坐的蓝翎。
“醒了?累了吧?”
蓝翎淡淡的说着,面无表情的将竹筒放到她的面前,“这是我今晨采的露水,里面泡了甘草,有凝神之效。”
她身上的红色衣袍依旧刺眼,神志清晰胜过常人,恢复了淡漠的本性。
恰是这点特质,使得艾晴很快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忆起来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五个时辰。”
已到后半夜,天快亮了。
对于她而言,是过了一生一世,并不长。
慕容紫缓了一会儿,四下张望,问,“雪影呢?”
蓝翎答,“我嫌他太吵,赶他出去守夜。”
“那他有没有……”
“伤害我?”她随性的笑了笑,“他不敢,他以为你的命拽在我的手里,况且我已将另一个长生丹给了他,两清了。”
竟是如此痛快。
长生丹……
属于真正的慕容紫的那部分回忆,如今清晰的刻在艾晴的脑海里,不,应该说是她占据了这副身躯,挤走了那些记忆。
从前她对楚萧离有着绝对的自信,以为是他先招惹自己,所以才……
一场梦,如过三千年。
她垂下头去,失魂落魄。
蓝翎将她看了一眼,不解风情的问道,“是怎样的滋味?”
她回神,错愕的将她看了看,“滋味……”
满脸都是茫然。
“说不上来也罢。”蓝翎又道,“我只是好奇,却不会有机会得知,你是从哪里来的呢?”
“我吗?”艾晴思绪反映极慢,每次说话都需要做很长时间的思索。
她是谁,从哪里来?
努力的回想着关于自己的一切,努力不让自己被慕容紫的记忆占据。
她道,“我叫艾晴,我从一个你们谁也没有去过,更没有听过的世界来,我…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。”
话至此,她复而重新郁郁寡欢。
蓝翎却爽快道,“还记得自己就好。”
她怔怔然,再度望过去。
蓝翎对她笑了一笑,说,“现在这副躯壳属于你,你就是你,无论是艾晴还是慕容紫,无需庸人自扰。”
所以……从一开始,她就在开解自己?
不要迷茫,还要许多事没有做。
“好了,关于这件事,算我对你好奇,故才自作主张,无偿奉送。”趁着还清醒时,蓝翎道,“你想要洛怀歆的解药,就该听听我的条件。”
天光微曦,河道上一艘不大的船逆风而上,两旁是浅绿深墨,林木葱郁,抬首,一眼望不见顶端。
橙红的霞光自群山背后泛起,逐渐将天空染亮。
楚萧离坐在船亭中,举目望向笔直的水道尽头,天水一色的景致间,一座城池赫然于眼前。
――到安都了。
丁家村与安都离得确实不远,一日水路方能到达。
只出安都往南是大片深山和密林,河水分支众多,地势极为复杂,像丁家村那样的村子有数百个,如此一来,慕容紫藏身在那处,应当安全。
他心中默然,最担心的还是这不老实的人儿。
纵使有无泪宫武功高强的众宫徒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,还是放不下心。
哪个晓得他一走,她会做出什么在他预料之外的事情来?
身后,一夜好觉的慕容徵养足了精神,从船舱走出,爬上船亭,假惺惺的诧异,“皇上彻夜未免?”
转身往来路上看了看,满面焕发着熠熠容光,道,“四娘也真是的,不晓得何谓大局,让着皇上操劳,一个是亲妹妹,一位是……”
“玄成,大清早你不嫌吵么?”楚萧离蹙眉,与他抹不耐的神色,心烦得不想多听半个字。
无非眼下已入安都,舍不得也暂且舍了,酸溜溜讽刺的话里面提醒他要关顾大局。
大局?
谁敢对他的天下打鬼主意就杀了谁。
谁欺负他的女人,更要斩尽杀绝!
万岁爷的决心如是。
慕容徵静默不语,瞅着他看似沉静的脸容打量半响,末了收起玩笑,问,“有心事?”
楚萧离再度回视他,本想压在心里作罢,思前想后,道,“离开安都那夜,我与四娘一起掉进河道,风浪里九死一生,我身负重伤,熬到次日总算上岸,竟还遇到鬼医许多年前留下的一片毒花海,当时我与她都以为命到末途,没得活了,便相互坦白了心迹,四娘同我说,她不是从前那个慕容紫,她叫艾晴,艾草的艾,晴天的晴。”
越说越玄乎,惹得慕容徵频频侧目,白眼他。
在丁家村的多日,楚萧离不提,并非他忘记了,而是不敢轻易提来惹她。
“她还说,她从另一个我从不知的地方来,从前的慕容紫五年前就死了,她只是借尸还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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