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小丫头都要离开此地了,他还有何理由留下呢?
所以,楚萧离去珍宝阁盗药。
委实想不到,就连他都颇感到意外。
驱使他完成那件事的缘由,并非父皇对母妃愧疚的道歉,更并非与他皇位的承诺,仅仅只是……小丫头要走了,无人陪伴他。
故而,不得不将来时的目的达成。
然后呢?
飘忽的神思点滴收回,他深眸里的光逐渐凝聚,最后定在慕容紫恬然的睡脸上。
她说,她喜欢他就好。
脑海中回荡起这句话,心已安然。
散朝的钟声自皇帝与群臣商议朝政的大殿那端传来,慕容紫迷糊的睁开了眼睛。
又累又困,全身都蔓延着疲惫,跪坐在地砖上的双腿都麻得快没知觉了,可,心里在担心着一个人,迫使她强打精神,关心的向着影子看去。
他睡着了,侧身面对她的姿势。
平静的面容宛如玉雕,长睫浅覆,沉淀了一片短暂的宁静,五官是无法形容的俊美。
相由心生,慕容紫觉得,影子有时虽恶劣,明明比她大还不让她,但他不坏,他的心地很善良。
他将外侧的那只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头上,好像在安慰她:他没事。
腰腹上的伤虽包扎过,血迹却渗了出来,猩红刺目。
还有他背上的箭没有取出,再拖延下去……
慕容紫心一紧,勉强站起来。
她刚有所动作,楚萧离立刻醒了,就着离她近的那只手蓦地将她手腕抓住!
“你去哪儿?”沉哑的声线,冰凉的语调。
连他的脸孔上都溢着不容拒绝和反抗。
他不准她走,只要离开他的视线都不行!
慕容紫被这样的影子吓了吓,被他拽进的手腕都发疼了,她忽略,挤出一笑,“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为我撒谎的御医?”
他猜测,“你要找他来为我取箭疗伤?”
不笑的时候,长得再好看都没用,总带着几许杀气……
慕容紫知道他会顾虑,好言说道,“我觉得孙御医能够为你隐瞒,一来他胆子小,怕死,我若以命要挟,他的胆子就先被吓破大半,二来……”
眼底流露出忧愁之色,她努着嘴泄气的小声,“也只有这个法子了。”
除此以外,别无他法。
人到末路时,真正的绝望是早已预见了那个结果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
禁锢在她腕上的手,紧握的力度松释了些。
沉吟着,楚萧离缓缓道,“他始终是北狄皇宫的御医,假意应你,私下同你舅父或者其他人禀告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她不甘心,“可是你的伤……”
“我的伤如何不要紧。”对她浅淡一笑,他再道,“我同你不过萍水相逢,倘若因为此连累你,加之宁佩烟与慕容渊的身份,恐是不小心会引来战祸。”
稍适顿了下,他放开手,心安的合上眼眸,嘴角有笑意流泻而出。
“这段日子,我很开心。”
他放弃了。
活下去的机会。
“不。”慕容紫僵滞的站在他面前,握紧了拳头,哽咽得快要喘不过气。
“不!”她重复,“我不想你死。”
“是人总会死的。”楚萧离平淡的说。
不曾想,他原来是个对自己都可以那么残酷的人。
可是却又听她道,“你死了我会难过。”
他笑意扩大半分,“为何?因为喜欢我?”
睁开眼睛,楚萧离微笑的看住她,那是张多么倔强的脸容,盈满水雾的眼眸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,她不哭,只为了与他较劲。
他轻叹,哄骗开解的语气,“傻丫头,你还小得很。”
“我会长大的。”慕容紫哽咽的说,“只要你活着等我。”
“我都是做爹的人了,这样你都不嫌弃?”
“不嫌弃。”她想了想,又说,“你成全了你的师兄和师妹,我同你在一起,往后还有我父兄关照你,好大的便宜,傻子才拒绝。”
楚萧离隐忍的闷笑,伤口阵阵发疼。
竟还对他这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威逼利诱,天下间最傻的就是她了。
他继续为难她,“要是因此连累了你爹娘和哥哥怎算?”
“不怕。”她比他坚决,“楚国现在乱着呢,我大哥哥手里有兵马保护我们。”
“保护么?”他质疑,丁点儿大的小人儿,知道得还真不少。
慕容渊教出来的好女儿啊……
放空了凤眸,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去,他说话的声音气息也越来越微弱,“你连我是谁都不知,为何要保护我……”
“影子?影子?!”见他意识溃散,慕容紫急得眼泪直流。
伸手在他额上一摸,好烫!
烧得这样厉害。
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,慕容紫真的吓到了,见他脸上身上都在冒冷汗,她忙取来被褥给他盖好。
顾不上别的了。
“你在这里等我,我去找孙御医来救你啊。”
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了这句话,匆匆换了衣裳,往太医院方向飞奔去。
辰时中,将将下朝,各宫各院的主子们正在用早膳,御医们大多去请平安脉了,慕容紫跑到太医院时,就得两个值班的小太监坐在门口晒太阳相互打趣儿。
她道明身份,点了孙御医,谁想被告知孙御医两天前告了假,回了老家探亲。
没有能够给影子疗伤的人,两个小太监围住她问东问西,不知是想借机讨好还是怎么的,她怕露出马脚,敷衍了两句就掉头离开。
未走远,不愿意空手而归,于是绕到御药房,趁人不备,偷拿了大包的药材,这才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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