遂,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深蓝色的布衣裳,笑着问他,“这个你还要不要?带回去做个纪念?”
衣裳的料子在村中算上上等,是楚萧离指点猎户改良了弓箭,人家为了酬谢,就此送的。
慕容紫请了手工最好的沈大娘为他们裁了两套样式简单的衣裳,说不上手工,更没有精致的装饰,但有总比没的强。
可是私下,有个爱美的人愣是逮着她彻夜的问:四娘啊,我穿这个……好看么?
做皇帝的人,心性就是那么高。
别的可以不带走,宫里什么没有啊,可是就这件衣裳,慕容紫觉着太有纪念价值。
作为万岁爷年轻时候,在穷乡僻壤过这一段村夫日子的……见证。
楚萧离坐在床边,任她奚落得脸都黑透了!
慕容紫冲他莞尔一笑,将他脸上不好的表情全都忽略,转过身去,继续翻箱倒柜。
其实哪儿有那么多东西给她翻?全然是回避的姿态。
不小心露出马脚,真的要被他抓着绑在身边,带回京城去,到时就追悔莫及了。
并非是怕和他一起经历风风雨雨,只她有要做的事情,况且……
“我不在你身边,你就不用因为顾及我的感受而束手束脚,等形势稳定,你再来接我回去不就好了?或者,我哪日真的想你得紧,说不定我自己先回了呢?九郎,你也要相信我一次。”
楚萧离听着,没再吱声。
总觉得四娘在报复自己,可他细细端望她许久,又找不出破绽。
她说不在他的身边,他便不会因为她而束手束脚,然而楚萧离却觉得,正因为她不在,单说慕容家,他回京后怕是会成倍的为她着想,更还要多一份牵挂。
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狡猾了?!
刚思绪至此,且听慕容紫再道,“若我爹实在做出大不敬的事,譬如……楚墨是受他怂恿才离开封地,真的到了那一步,你要杀他,我想我娘会深明大义的,不过,你好歹留他一个全尸,往后我还要回去的……”
她说得在情在理,和她身为北狄大公主的娘一样深明大义!
楚萧离是皇帝,手握生杀大权,她爹是乱臣贼子,怨怪不到他的头上。
这厢话方说完,楼下就传来慕容徵悦耳的话语声,道,“四娘放心,父亲大人若一意孤行,至少你还有为兄,为兄可是忠君爱国的典范,宁为皇上赴汤蹈火,死不足惜,有为兄在,我慕容家照样是你一生依靠。”
木头造的屋子不隔音,他的说话像是就响在耳朵边。
不用看都能想象,宰相大人已然满怀雄心壮志,抱拳向天,满眼闪烁憧憬,恨不得鞠躬尽瘁,最后一口气都要咽在议政殿里。
当然,关键还得看皇上愿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。
楚萧离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半句!
悄无声息的被慕容家的兄妹俩欺负得委屈!
楼下,院子里,丁小倩听了这一段,是也反映过来新来的人是谁。
大楚国最年轻的宰相,难怪气度如此不凡!
满心佩服,又长见识了。
她不敢贸贸然前去与之搭话,只好跑到怀琰面前蹲下,小声问,“你们要走了?”
怀琰掀起眼皮有气无力的瞅了她一眼,“这不明摆着的事么?”
“那……打算何时启程?”
“今晚。”
“那……四娘不走么?”
“她不想走。”
“那……她不怕……”
怀琰不耐烦,打断她,“她怕不怕你自己去问她,别来烦我。”
说完站起来一纵,整个人跳到了头顶的树上去。
他也不想走,可小师兄走了,他就没了留下来的道理,好烦!
话痨没心情说话的时候,言语简洁得很!
丁小倩仰头瞅去,只得几片枯掉的叶子随之飘落,混淆了她的视线,微恼,横眉冷眼的小声嘟囔了句‘什么德性’,迈开步子绕过慕容徵跑上楼。
慕容紫收拾得差不多了,正坐在桌边喝凉茶。
桌上除了茶具,还摆着一只不算太大的包袱。
就为这点儿东西,她收拾了将近两个时辰。
楚萧离躺靠在窗下的竹榻上,脸色不大好看,半个月前他还嫌弃身下这张翻个身都会‘吱吱’响个不停的竹榻,而今躺成了习惯,倒觉得比宫里东华殿那张要舒服。
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,脸皮再俊俏都有些吓人。
身份有别,丁小倩不敢招惹他,直冲着对自己笑盈盈的慕容紫依依不舍的问道,“四娘,你们要走了吗?”
慕容紫摇头,伸手招呼她到身旁来坐,说,“九郎要回去了,我不走,往后我就在这里住。”
轻巧的说话,让人察觉不到丝毫分别的伤感。
丁小倩为她担心,回身悄悄的向浑身散发阴兀之气的楚萧离探视去,她转回头来,语重心长,“皇宫里有那么多女人,你不怕他被人抢走么?”
话刚罢,楚萧离冷笑了声,“她岂会怕这些?朕还怕她被人拐跑呢!”
楼下,慕容徵不给面子的大笑。
丁小倩霎时对慕容紫肃然起敬,眼神里荡漾着万分佩服。
楚萧离是皇帝不假,然而相处下来却从不觉得他多有皇帝架子。
身为楚国的小老百姓之一,在心里怀着对一国之君的崇敬的同时,她又实实在在的觉得皇帝无非也是人,有喜欢和讨厌的,有自信和害怕的。
头一回听他以‘朕’自称,醋成了这样,又是这样的直白,替慕容紫的担心全成了白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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