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粱顶柱,富丽堂皇,龙飞凤舞的彩绘都是皇家的威严。
没得光照亮的暗处,藏掩着深深的危机。
要说到人气,反而淡薄得可以不计。
收回眸光,慕容紫与兴打趣,“想殿下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寝宫,夜里会不会害怕?”
“我怎么会怕!”平地一声,气壮山河。
事关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气节,兴紧张万分!
光着小脚丫站在床铺上,两手插腰,昂首挺胸,摆出威武的模样。
白熊在哪里?父皇弯弓才射瞎那畜生的一只眼,他赤手空拳都能打死!
看着他滑稽的样子,慕容紫笑容扩大了些,重新把人按回去躺好,拉过薄被与他仔细裹上,她满目柔光,欣慰的说,“不怕就好,往后殿下一个人住在这处,便是大人了,可要勇敢些。”
兴虽然不懂她话里的隐忧,却也听懂了真实的关切。
用自己的小手覆在慕容紫的手背上,安慰的姿态,他懂事道,“小紫姑姑,你也别怕。”
慕容紫微怔,眼底忽闪过一丝诧异,再而美目里外很快恢复原有的平静,带着春风般柔和的笑容,回应似的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,什么也没有再多说。
其实在兴看来,他有着与小紫姑姑不尽相同的忧虑。
不日前在晚膳时候,父皇对着他委婉的表示了他可以搬到东宫的意思。
兴觉得,自己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,一个人住是大势所趋,没犹豫就点头答应了。
心里还有个没说出来的意思,他人小,却也知道选秀为的是什么。
他晓得往后父皇定会为此忙得不可开交,自己总不能和娘娘们抢被窝不是?
可是再往后,等到娘娘们也诞下小皇子小公主,他有了弟弟妹妹,父皇会不会对他不得那么多喜爱了?
这些,他不能对任何人说,只能揣在心里憋着。
但对着慕容紫就不同了。
沉默了一会儿,他忽然向她问道,“小紫姑姑,你开心吗?”
按着他自己的想法,父皇娶了那么多的女人,他开心不起来理所应当,可是小紫姑姑呢?
他都搬到东宫来住了好几日,每天自己安睡都不得什么,但今儿个,就是想见一见她。
因此晚膳后,命着身边的人去请示父皇,得到这来之不易的恩典。
其实他不大说得上来,为何心思里会认为她也不开心。
而慕容紫很明白。
今日宫里喜庆,浮香软罗的红绸妆点得随处可见,却……都与她无关。
忙忙碌碌两个月,原先心里再有想法,连日来光留心莫要生出偏差错漏,麻烦不找上她都是万幸,哪里还顾得上别的。
等到繁琐之事统统自双肩卸下,刚获得少许轻松,以为能够好好休整一番,又在这时,手底下的司设将进御的朱砂册送到面前与她过目。
慕容紫恍然大悟……
从今儿个起,这后宫里会有许多楚萧离的女人。
他每宠幸一个,就要由她亲自记录在案,次日需她服侍在前,尽心操持。
只要想到他对她说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语,就……不可言喻的荒唐可笑。
由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,她发现并不如起先想的那般轻松。
不开心吗?
何来的资格……
兴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孩童,开心不与开心,就算与他多说他也不明白。
哄骗他的话就在嘴边,慕容紫却没法自欺。
她兀自纠结了许久,直到蓦然回神,只见着一张安宁纯邪的小脸,兴早就睡着了。
交代了守夜的奴婢,慕容紫轻声离开东宫,一个人往着华庭折返去。
夜色深沉,头顶的月盈满则缺,几颗疏星缀在幽深的天幕中,忽明忽暗的尽力闪烁。
宜人的凉风习习拂面,格外的显得宁然舒适。
独自行在错落的宫殿之间,偶时与往来巡夜的禁卫军还有零星宫人们交错,一切对于慕容紫而言早已与陌生两不相干。
她所知道的是,明日打早她需带着女官前往昕露宫,亲自伺候在御前。
往后每逢离帝初次宠幸一位妃嫔,皆要如此。
说难过得想哭,倒是不至于。
她还没矫情到那一步。
但终归还是有那么点不畅,仿佛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堵了心窝,每次呼吸都梗在那处,不痛不痒。
想忽略,发现并不容易。
想将那颗默默作祟的小石子一鼓作气掏出来,却是不能够。
无力得很。
她走着,放空了思虑,不觉间又来到锦湖边上。
止步在当日坠湖的岸边,眼前的碧湖随着夜风无声的荡漾出层层涟漪,湖面各处都打了大大小小的花苞,被生机盎然的荷叶团团簇拥着,等到炎夏时节,定然相继绽放,美不胜收。
来都来了,此时附近哪里有开得好的花送给她的孩儿呢?
慕容紫肃然着小脸,绞尽脑汁的想着,压根没发现溟影早已站在身后。
“该不是想不开了吧?”
身后忽然响起个低沉的男声,吓得她整个人缩了一缩,差点惊叫出来!
转身,慕容紫见来人是他,惊惶随之褪去,松懈的舒出一口气,“影大人,夜深了,就算我不得寻死的心,没得不小心也会被你吓死的。”
溟影面无表情,对着她的眼色里,除了不解,还有不加掩饰的打量。
他想,她既然有心情说笑,应当不得那么不济。
今夜才是个开始,若她连这点都承受不起,确实要辜负皇上对她的厚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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