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田地之事上, 萧穆言本对守旧派的行径心存不满, 在听闻陈云华的弹劾之后, 心中更是恼怒非常。
但身为帝王,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, 反而自己的喜怒哀乐, 却是最不要紧的东西。
徐景如此行事, 元化帝亦是觉得实在一刀砍了方才得以泄愤。
不过,在此时此刻,理智告诉他, 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。
徐景乃是杜允文的女婿,若是动了徐景,是否会引起杜允文的反心?
新政才刚刚开始, 税改之事若是不能顺利推进下去, 那么今后诸事都是一纸空谈,是无法真的实现的。
处置徐景, 说不好会引起杜允文的不满, 令守旧派们更加抵制新政。
但若是不处置, 徐景此人行事如此张狂, 在税改之时, 都可以仍是无视朝廷政策, 在闽地生出那些事端,如此若是守旧派诸人都是效仿徐景,那么更是不利于税改新政的。
毕竟, 现在已经昭告天下, 开始税改,若是税赋改制的并不彻底,那么即便顺利完成了,其实效作用也是有限的。
而且,元化帝心里清楚,在税改之后,还有兵事、商业、边贸、航海、官学等一系列改革,若是让守旧派在此次税改之中钻了空子,那么后面的一系列变革,都只怕不妙了。
在陈云华一奏本弹劾徐景开始,他便已经在思量此事。
“徐景,你又如何说?”
良久,元化帝萧穆言方才出言,却是直接看向了立在殿内的徐景。
徐景此时更是巴不得这一声,忙出列跪拜喊冤:“吾皇圣明,微臣实在是冤枉啊。”
“陈御史所言之事,臣实不敢认,那八闽粮庄乃是微臣堂兄的产业,与微臣并无什么干系,而那汇丰粮庄,微臣却是连这名字都没听过。”
说到这里,徐景眼珠一转,随即又道:“自为官之后,微臣已有十多年未曾回过闽省家乡,且这些年皆是在礼部任职,闽地的田地粮价之事,臣也是今日方才听闻。还望陛下明鉴。”
“呵,徐大人说的好轻巧。”
这时,却又是见那陈云华冷冷一笑,说道:“闽地数百万老百姓的血汗钱尽数进了你徐大人的腰包,你如今仅仅是轻飘飘的一句‘不知情’,便想撇清关系,徐侍郎莫不是要将旁人都当作傻子不成?”
说到这里,陈云华也不理徐景,直接向元化帝谏言道:“圣上,微臣认为,应当即刻令刑部会同大理寺细查此事,还百姓一个公道。”
“至于徐大人于科举之事上的舞弊行径,更是其心当诛——”
陈云华的话才说到这里,徐景便连忙接了过去,说道:“陛下,臣在礼部为官多年,这些年来,每逢科考之时,皆是处处小心,生恐出什么岔子,绝无舞弊之事,陈御史道听途言,诬蔑微臣,还望陛下做主。”
听了徐景这一番辩白,萧穆言仍是面色不动。
对于徐景此人,其实萧穆言亦是有自己的判断,再加上陈云华在都察院为官多年,一向做事稳妥谨慎,并不会拿着御史的身份,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,便随意弹劾诬蔑他人。
因而,其实自从陈云华奏言之后,萧穆言心里便是清楚的。
此次都察院弹劾之事,十有八九是真的了。
只是虽然知道,但萧穆言心中还是有些犹疑。
左相……
斜眼瞟了一下立在殿中的左相杜允文,萧穆言皱了皱眉,随即又扫了一眼神情各异的内阁的一众阁臣,目光最后落在季铭身上。
只见季铭此刻亦是蹙眉立着,似乎也有些诧异的样子。
看样子,徐景此事,倒并非是季铭捅出去的。
毕竟现在季铭身处高位,权势日盛,但也招人嫉恨,实在没必要再去抓着徐景不放,从而开罪左相。
思量一番,元化帝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右相孙惟德的身上。
难道此事是孙惟德的手笔?
倒是有可能,毕竟都察院一向乃是由孙惟德这个右相分管。
……
“陛下,徐景如此,不但有失仁义,更是无君无国之行径,此人实在该死,微臣以为,此风不可长,必当严惩才是。”
此时,却是又见工部一郎中出列奏言道。
“臣附议。”
“臣附议。”
“陛下,如此卑劣龌龊之人,微臣实在羞于与其同朝为官,还望陛下严惩。”
……
此时,只见殿中官员亦是开始有官员出言附议道。
见此情状,萧穆言不由眯了眯眼。
这个孙惟德是什么意思,难道是近些日子,朝中上下有人传言,说是季铭将接任右相之职,这孙惟德有些坐不住了?
但是即便坐不住,也是没必要在此时拿住徐景,与左相杜允文过不去啊。
见着殿内不少官员开始纷纷建言要处置严惩徐景,左相杜允文此刻亦是坐不住了,即刻便目色一凛,随即向一官员点了点头。
那官员本是左相一党,见着杜允文示意,当下便心思一横,随即上前跪拜道:“陛下,微臣以为陈御史所言不可采信。徐侍郎多年未曾归乡,对族中所知不多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“至于科考亦是,都是过去已久,哪里又算得真?陈御史所言会试泄题一事,太上皇金口玉言,言及徐侍郎并未有过泄题,甚至对徐侍郎称赞了一番,如今陈御史如此说,难道是在怀疑太上皇的英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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